金陵城已经下了两天的春雨,昨夜里刚刚雨停。
而现在,在激烈的攻防战开始之前,绵绵春雨又像那江南的女子,袅袅婷婷,缓缓飘落。
一望无际的西军集群亦是消停下来,这表示他们已经全部就位。各部军官跃马阵前,做着最后的动员,借以鼓舞士气。当盾车壕桥部队发出齐声呐喊之后,西军沸腾了!震天的呼声彼起彼伏,似要摧天崩地直入云霄!巨大的声响在金陵城池上空久久回荡,不绝于耳!
金陵西城,魏定国两只眼睛微微眯着,西军的气势让他甚感吃惊。到不愧是一支强兵,如今都这景儿了还有这般的声势。可西军不弱,梁山军就弱么?他们右军都督府所属的兵马,那与西军也不是没交过手。当下深吸一口气,右手搭上刀柄,缓缓拔出战刀……
四周将士都是梁山军精锐。右军都督府很早时候就入了淮南坐镇,但每一次兵马扩充,陆谦可都没有忘记了他们。所选军兵皆守备军之老兵勇卒。
当初随从杨志入淮西时候,与西军多有争锋,兵强将勇,端的精勇。
此时面对西军大兵压境,也无人胆颤心惊。不提那些个大道理,只说最本质的,这些军兵个个知道自己吃的陆大王的饭,穿的是陆大王的衣,那自当要替陆大王效死卖命。他们身为军兵,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营生!
号角声骤起!
接着是震天的擂鼓声。
许多士兵都感觉自己的心往下一沉!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兵器!因为除了身边的同袍,只有这手里的家伙是他们最有力的依靠!
西军的呼号声瞬间到达了顶点!当前面的盾车、壕桥部队像泄洪般蜂拥而来时,金陵城头上所有人都知道,大战开始了!
魏定国两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洪水般冲过来的西军。四百步、三百五十步、三百步!
“床弩射——!”
“神臂弓,射——”
根本不需要魏定国去高声的叫吼,他手中的佩刀只猛地向下一劈,所有的指示就都有了。
一根根粗大的弩箭射了出去,那对准的尽是前头的盾车,而后神臂弓一排排的射去,目标就覆盖整个西军的进攻部队了。
后者阵列里纵然早有防备,当即仍旧响起了连连的惨叫声。然而你就不得不佩服西军的剽悍,明知城头强弓硬弩遍布,还有看不到的砲车准备击发,可他们仍旧高声呼喊着向着金陵冲了过来!在前军士卒的眼里,那些仿佛都不叫事!
大批的弩矢袭来,攻城西军士兵成片的栽倒。待到他们近到二百步后,那些布置在城墙后的梁山砲就发作起来。一颗颗石弹向着盾车、壕桥、冲车打去。
神臂弓三百步外入榆木半箭,床子弩在这个距离上这能将人带马一起钉地上,威力很大,却远不能同石砲相比。后者一旦命中,可必然是把目标砸的粉身碎骨。哪怕它是块头最结实的冲车呢。城头上的弦响西军是听不到的,但只听他们的惨叫就能知道,西军每进一步都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只不过床弩也好,神臂弓也罢,都是射速缓慢。即便间距拉近到了百步距离时候,城头上的弓兵齐齐弯弓搭箭,对准了攒射连连,也不能阻挡盾车被推到城壕边上,不能阻挡一架架壕桥被架设了城壕上!羊马墙早就在金陵城下消失不见了。栾廷玉早前只顾着修补城墙,那里回去招呼羊马墙。是以,现下也别怪人家这壕桥铺的容易。
搭了壕桥,紧跟其后的自就是冲车。这种冲车也有丈余高,前后搭着挡箭牌,且覆盖有顶棚,车内并不载人,速度也不快。但凭着高大的体量,依旧如是一座能移动的堡垒,成群的西军士兵躲在车后,不时还向城头还射!
在接近到城角下之前,那冲车是半点作用都没。可一旦被它们接近到了城角,威力可就大了。
如今中国九成九的城墙都是土坯,那夯土再是坚实,被冲车一下一下的撞击,亦不是个事儿。
西军看到冲车接近了城墙,人人都兴奋起来,可魏定国且不以为意,把手一挥,大捆的干柴枯草被扔到了城下,一桶桶热油泼下,再投下几支火把,熊熊大火立刻就在城下燃烧。
这冲着能防着箭矢,它也防不住大火。
守军箭如雨下,城下的痛呼声,哀号声,呼喝声却始终不曾停止。一辆冲车被烧毁了,新的冲车就又补了过来,西军打的很卖力!
想来那上下人等都该知道,梁山军渡江南下站稳脚跟的坏处。种师道一百个想趁着梁山军立足未稳的档口,早点把他们赶回江北,或是趁机吃掉他们。而若被梁山军的大部队给后续跟进上来,以西军现下的处境,可就堪忧。
一个接一个的西军将士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浸染地面!
……
此刻的江北淮南之地,秦明正引着一支数万人的军队,沿着运河紧急南下;而东方的大海上,李俊引着所部舰队,扯开风帆,贴着海岸线,也在急速向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