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薇跟魏筝关系好,两人是手帕交,私底下常联系。如今宋如薇出现在这里,倒也不怎么稀奇。
稀奇的是她们后面还跟着宋晖。
宋晖身穿宝蓝双狮纹杭绸直裰,身姿颀长,姿态清贵。看样子是送她们回来的,停在松园门口不再进去。
魏筝踅身,含笑询问道:“晖表哥,今日如薇表姐就住在我这里行吗?我明日一早再命人送她回去。”
宋晖闻言,思忖片刻颔首道:“那如薇就打扰你一晚了,明早我再来接她回家,不劳烦阿筝妹妹。”
魏筝点头说好,两人又说了几句什么话,她双颊含笑,带着小女儿特有的娇态,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乖巧。她见宋晖举步欲走,忙把他叫住又道:“表哥,我过几日和如薇表姐一块去宝慈寺上香,你跟我们一起去么?”
宋晖停步,没有答应。
魏筝又问了一遍:“晖表哥,你去么?”
他正欲摇头,宋如薇最了解自己哥哥,见状忍不住劝说道:“哥哥跟我们一起去吧?宝慈寺就在城里,距离这里不远,你殿试已经考完了,最近不是没什么事儿吗?出去走走权当散散心了。”
他们的声音不大,也没有可以放低,是以魏箩和梁玉蓉站在廊下,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魏箩这才想起来前两天是宋晖殿试的日子!那两天正赶上她生病,魏常弥又缠着她,她居然忘得一干二净,更没有询问他考得如何。
那边宋晖想了想,正欲回答,抬眸恰好见到魏箩和梁玉蓉从廊庑下走出。他身子微微一滞,旋即弯起一抹笑,低头对宋如薇和魏筝道:“如薇和阿筝妹妹一起去吧,我让杜宇跟着你们,以防遇上什么危险。”
魏筝面露遗憾,心里一阵失落。见他眼睛看着一处,不由自主地跟着看去,脸色顿时变了变。
魏箩牵裙,跟梁玉蓉一起不慌不忙地走到他们跟前,乖乖巧巧一笑,一一打招呼道:“宋晖哥哥,如薇表姐。”
宋晖看着她,眼里是看向魏筝和宋如薇时没有的温柔宠溺,“阿箩妹妹。”
宋如薇还算客气,也点头叫了一声“阿箩妹妹”。
他们站在门边,虽不至于挡住出门的路,但总归有些不方便的。魏箩偏头,随口一问道:“我要送玉蓉回去,宋晖哥哥你们呢?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就要天黑了,路上不方便行走的。”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是宋晖却能从这句话里听出别的意思。他不想让她误会,所以解释道:“如薇和阿筝妹妹今日去一品堂买胭脂,我回来的路上恰好遇见她们,便送她们两个一起回来,这就准备离开了。”
魏箩抿唇,微微一笑:“宋晖哥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送谁回来,我还能管你这些么?”
宋晖意识到是自己冲动了,也笑了笑道:“阿箩妹妹说得是,是我说错了话。”
一旁的魏筝一言不发,手中却忍不住捏紧了绢帕。
魏箩没有停留太久,跟宋晖说了两句话,便将梁玉蓉送出松园,没有回头。
接下来几日,英国公府都很清净。
魏箩的风寒没几日便康复了,她每日倒也没有闲着,早晨去薛先生那儿听课,下午去韩氏那儿摆弄香精香料,学习仪态。若是傍晚还有闲暇时间,便去找魏常弘说一会儿话,日子过得还算充实。
她答应过赵玠会好好考虑他们的事,倒也没有忘记。每日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回想起他说过的话,对她做过的事,想着想着,心里仿佛有一团线,被人越扯越乱,最终将她整个心都缠成一团。满脑子都是他,越想越乱。
不知不觉便过去一个多月。
天气益发热起来,这一日,宫中来了一趟马车,以赵琉璃的名义接她入宫。
魏箩不疑有他,换上一身鹅黄色细百柳图案薄罗夏衫,下面配一条绿色织金八宝璎珞纹裙子,穿上换上笏头履,领着金缕和白岚一同走出英国公府,坐上门外的一辆翠盖朱缨华车。
马车缓缓启程,往前驶去。
她以为是见赵琉璃,是以穿得比较清凉,不如见长辈时穿得那样端正。饶是如此,仍旧觉得很热。这才刚入夏,若是到了三伏天,还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呢。
金缕和白岚手执象牙丝团扇,在一旁为她打风,不一会儿马车便停了下来。
金缕疑惑道:“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往常入宫不是要两刻钟么?”今日居然只用了一刻钟。
魏箩也心生疑窦,扶着白岚的手,掀起绣金暗纹布帘走下马车。她立在马车旁,看着面前的府邸,有一瞬间的滞愣。
朱漆大门,门前立着两座气势恢宏的石狮子,大门敞开,甚至能看见里面的朱甍碧瓦。
抬头一看,匾额上写着磅礴的三个大字——靖王府。
这是赵玠的府邸,她许久不曾来过这个地方,印象中只有小时候来过一次。
可是车夫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靖王府的门开着,赵玠回来了么?究竟是赵琉璃找她,还是他……以琉璃的名义见她?
思及此,魏箩后退半步,正欲踅身坐回马车里,命令车夫回英国公府。忽见赵琉璃从府内出来,牵裙来到她跟前,见她一副要走的姿态,连忙拉住她,一壁劝说一壁抹眼泪道:“阿箩,你别走,也生我的气……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哥哥今天回来了,他受了重伤,如今正在里面躺着呢,你快进去看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