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梅鋗臣服吴芮,恐怕安居梅岭不再扩张疆土,此举不利于越人。”子婴说道,“寡人要说服他,在九江称王!”
“王上心系越人,臣谢过王上!”
毛乔施礼被子婴拦住,脚步声响起,二人望去,梅鋗紧锁眉头,似是有心事而出。
“秦王?如何还不休息?”梅鋗见到二人问道,观望子婴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敌意。
“赏月。”毛乔笑道,自知不该留下此地,带笑离去。
子婴与梅鋗并排南行,将谋划尽数告知。
“九江之地?此番得罪了季布,再占九江郡,项羽他日恐怕矛头直指越人,此举不妥吧?”梅鋗眯眼问道。
子婴心觉梅鋗在提防他,就差没说帮秦国吸引项羽了。
“以项羽的脾气,衡山王迟早被攻打,梅岭身出衡山之中,力量过微。九江此刻无主,要么归于楚地,要么被项羽赐给近臣,如此一来,楚兵便算作时刻布在衡山王家门口了。”
子婴顿了顿,故做不强求,“台侯不想帮衡山王,寡人可领会心意。东南还有驺氏二人,到时联络他们便好。”
“哼,驺氏二人只想着东南称王,不会伸手太远,亦不像本侯般心念衡山王。”梅鋗心有愤懑,“只是这九江之地,牵扯过甚,还需斟酌一番。”
“大秦国外有匈奴,韩信。项羽想打没那么容易。”子婴将话说开,“寡人懒得理会台侯的斟酌!”
“你!”
“时候不早了,寡人还要观赏六城夜景,便不陪台侯同行了。”子婴冷声道。
梅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子婴身处原地未动,半晌之后,姬韩,张敖驾着昏睡过去的召平从黑暗闪出。
“吕雉之言已得梅鋗信服,王上攻占巴蜀,便会重新被梅鋗记恨。王上不劝还好,劝了他反而不敢妄动了。”张敖分析道。
“无妨。”子婴冷笑,“吕雉亦是将他当做棋子,总归还是会劝服他冒这个险。寡人便是要他不甘心听从,却又不得不为!”
梅鋗对刘邦的好感太重,得知吕雉可能是被诬陷时,接地图与送回地图极为迅速,刻意不让子婴发觉任何路线。
单从这一点,子婴便下了杀心。
“要说这梅鋗,变脸变的太快了。”姬韩感叹道,“被诓骗之下,便冒犯王上,装都不会装。”
“如此也好。”子婴目视北方,“陈馀帮寡人解了围,范增那个老东西定是将他当成下一个攻打目标,此行便让梅鋗替陈馀去死吧。”
张敖点了点头,本担心陈馀遭殃,想不到本为五谷而来之行,莫名的相助了他。
“梅鋗,吕雉无地可分,很快便会撤兵。王上想留衡山多日,恐怕不止为了赏山水吧?”张敖问道。
“不愧是成都君,寡人久留还因一个人,那个人绝不只是个术士!”
次日一早,六城中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泥土屋宇。
算命老者眯眼闭床,静静听着面前的中年人汇报局势。
“吕雉未分得衡山之地。”中年男子语带颤抖。
“正如本王所料,子婴不会让她得逞的。”老者笑道,“不愧是本王血亲。”
“可...梅鋗亦是无地可得,吴芮改了主意,仍坐王位!”男子急道。
“不可能!”老者猛砸床面,“昨夜楚兵浩浩荡荡而来,随即无功而返,吴芮岂能无事?!”
“可正是如此啊。”中年人也摸不清头脑。
老者睁眼四顾,脑中不断思索却也没个头绪。
简陋的门板被推开,张良身着白衣而进。
“子房先生...”
“在下亦知晓了情况。”张良淡淡道,“吕雉若与楚兵联手,梅鋗与吴芮毫无胜算,子婴亦会身死。但事实便是...吕雉未得寸土,亦未与吴芮闹翻。这个秦王,当真有些厉害。”
“不仅如此,九江王宫内死了不少越人与南郡兵,此四方之人在城中却再无任何敌意动作。”中年男子说道,“吕雉还派人前往梅鋗住处,逗留许久,得意而归。”
张良轻轻摇头,“事既已起,但看结果便可,无需急于知晓具体因由。梅鋗与吕雉相商的该是这无主的九江之地。想来...梅鋗当是欲在九江称王了。”
“楚地是本王的!九江郡亦该是本王的!”老者起身吼道,“本王之兵全在九江之地,恐会被梅鋗与楚兵察觉!项羽若攻陈馀,本王便顺势北上,趁机袭韩地,侵入赵地,携齐地。梅鋗这是将项羽的矛头之对本王!!”
大吼片刻,老者无力重坐床边。“这可如何是好...”
中年男子朝着张良恭敬施礼,“还请子婴先生速速为王上想个对策吧!”
“非是急事。”张良说道,“梅鋗若决心想占九江之地,不会听从吕雉之谏。他若占了,亦只敢占一小地,阁下将兵力转移便是。”
“梅鋗被灭,楚兵亦会重分九江之地,定会发现王上的踪迹。”男子皱眉道,“王上需待陈馀国灭,方可面世。”
“那便让他无暇顾及分地一事,再弄个大乱子让楚兵平定。”张良淡淡道。
“论起局势,楚兵所攻,非陈馀,即梅鋗,还有何处?”男子不解。
“东南...驺氏!”张良回道。
“驺氏?”老者皱眉,“二人虽与梅鋗同时勾践之后,梅鋗下一步当替吴芮攻伐英布,他二人不会出兵的。本王与越人私交不深,无法轻易说动他二人。”
“私交不深?”张良忍不住笑意,“英布明知越人皆向吴芮,却在国中大肆招揽越人,极为古怪。这恐怕是有人想让英布军中急生乱子,早日为吴芮所灭吧?这种谏言,该非是九江臣子所言,又会是哪位呢?”
老者与中年男子一愣,忽地一笑,不再掩饰。
“子房先生所料不错,本王仍在世之事,只有东南驺氏所知。只不过,他二人的用处,乃是在本王出兵时,牵制楚兵。早早的便用了,实在是浪费大计。”老者说道。
“他二人相助王上的条件乃是取代项羽后封王,早动他们,时日一久难免生乱。”中年男子说道,“不过...子房先生若能将后续大计设好,亦非是不可。”
二人齐看向张良,等待张良的答复。
“若不动驺氏二人,那便是南越赵佗了。”张良懒得为二人思虑他们定好的计策,“任嚣病重,赵佗该是急于夺权。阁下可以秦王亲眷的身份说服于他。赵佗似向秦又似背秦,与阁下的身份恰巧相符。他若动,手中握着的重兵,可是项羽最大的威胁。项羽甚至会亲征南越。”
张良顿了顿,“至于借口,应是不劳烦在下思虑。”
“赵佗据地守之,何事能让他动身?”中年男子不解,以为张良可以刁难。
“不难。”老者忽地一笑,“他与寡人乃是同道之人,老夫有法为之。”
“如此便好。”张良淡淡点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张良说道,“以子婴的心机,当是知晓了诸位的身份诡异,早早离开六城的好。”
老者眼神一变,紧紧盯着张良,“不知子房先生可有去处?那日老夫在楚地将先生救起,总不能只告知一不完整的计策,便想回报救命之恩吧?”
“秦地传闻,家师在秦地险些为秦王所杀,身为徒弟自该前往齐地探望一番。”张良回道。
“哦?是齐地,而非秦地?”老者逼问道。
与张良多日的相处,得知张良对子婴的评价甚高,似乎有投奔之意。加上齐地乃是老者布局的重地,不可能让知晓他太多秘密的人前往而有可能搅乱他的布局。
“呵...阁下误会了。子婴险些致使在下身死樊哙之手,岂会轻易投奔与他?”张良笑道。
“唉,活了太久了,本王见过忠臣奸臣,明里相好背地去算计,最终取而代之的手足,虽是亡国,总归练了一身,能知晓真话假话的本事。”老者眼中杀意毕露,“子房先生,本王看的出来,你在撒谎!”
老者陡然一喝,“子婴先生,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跟不跟寡人出六城?!”
“在下...”
不等张良说完,中年男子悄悄绕到张良身后,暗暗抽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