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公子的目光顺利的被林怡然收了回来,“那你这么大人蹲在这里看什么?”
“我一是买,二是感叹大叔掌火的火候,这糖一下锅,不粘不糊,每次拉得时候都恰到好处,难道不令人感叹?”
拉糖丝大叔不好意思的说道,“没什么,唯手熟尔。”
“哇,大叔,你这话真有哲理。”
“庖丁解牛,唯手熟尔!”对面的年轻人跟着说了一句。
林怡然点头,“对,就是这意思。”
拉糖大叔说道,“不管我的手艺多么好,没有一个好世道,我根本没机会在大街上卖糖丝,而这些孩子也根本没铜子来买我的糖丝。”
虽然夸得是自家男人,林怡然还是说道:“大叔这话说得实在,不要说前几年了,就是前几个月,这个常县县城,有几个像大叔这样的小贩呢?”
“谁说不是呢?”拉糖丝大叔感慨说道,“多亏了宁王,是他让常县有了一方安宁。”
听到这话,蹲在地上的林怡然得意的暗暗的用胳膊肘捣了一下身后的夏宗泽,那尾巴翘得连他都跟着翘。
年轻人眯眼问道:“大叔那里人?”
“我就是本地人。”
年轻人摇了摇头,“为了一已之私,竟忘了自己是何国人?”
拉糖丝大叔惊呃的停下手,呆呆的看向年轻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林怡然瞟了一眼对面的年轻人,轻轻一笑,“对于平民百姓而言,谁做君王,谁来执政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关心的是谁能让他们吃饱,谁能让他们穿暖,能从出生到死亡安然度过一辈子,就是人生最大的事。”
拉糖丝大叔连忙附合说道:“对,这位夫人说得对,我们穷苦人连县太爷是谁都不知道,就更不知道谁是君王了。”
年轻人说道:“没有国那来家?”
“没有千千万万个家,又怎么能成国?”林怡然看向年轻人神情襟然。
年轻从地上站起来,冷眼看向林怡然,探究般看向她。
林怡然跟着从地上站起来,微微笑着,回敬了他的目光,“阁下以为如何呢?”
“那照你这样来说,文人、将士就不需要气节?”
“良禽择木而栖。”
年轻人冷冷的回道:“不敢苟同!”
林怡然微微一笑:“可以不苟同,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思想,其他人无权干涉。”
年轻人轻轻一笑,“倒是有些意思!”
林怡然笑道:“世事无绝对,‘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样的人同样让人敬仰,成为流传千古的典范。”
“夫人知道屈原?”
“我应当不知道吗?”
“在下搪突了。”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①林怡然又念了一句屈原的诗,说道,“与其去哀叹,为何不去为他们做些实事,你觉得呢,年轻人?”
年轻人直直的看向林怡然,“夫人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阁下的心态,我并不赞同。”
年轻人眯眼。
林怡然笑笑,“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②说完,挽上夏宗泽的手说道,“我们去寻美食,人生在世唯有美食和美人不可辜负也。”
夏宗泽唬脸,伸手拍了林怡然的头顶,“调皮!”
“嘻嘻……”
“走吧!”
夏宗泽扫了眼楚玉恒,转身而去。
楚玉恒这才注意到林怡然身后长身玉立的伟岸男子,还没来得想他是谁,本能的脱口而出,“请问阁下可是宁王爷?”
夏宗泽和林怡然同时转身看向楚玉恒,却没有开口。
拉糖丝大叔,以及周围看热闹的人,听到这话都惊讶的看向夏宗泽,大脑、膝盖第一反应就要下跪,可是对方却迟迟不默认。
林怡然看到严肃的民众,被吓的逃窜到大人怀中的小孩,微微仰头,对夏宗泽说道,“你的名头能止小儿夜啼。”
“又调皮!”
“真是宁王殿下!”拉糖丝大叔连忙放下手中的活,拐到夏宗泽跟前,给他行礼下跪,“草民给王爷磕头了!”
街道上的众人纷纷给夏宗泽行跪礼,“草民给王爷磕头了!”
越来越多的人跑过来人给夏宗泽行跪礼,慢慢的竟从这里排到了街头、巷尾。
民众们怕夏宗泽吗?也许有些,可从他们激动的神情来看,除了对权贵的畏惧,更多的是对他的感激,感谢他给他们带来了安宁的日子。
楚玉恒依然站着,神情肃然,果然是传说中的战神——宁国王爷夏宗泽,长得如此儒雅,却在斯文中见威武,优雅中见阳刚,骁勇善战的威名早就传遍了神州,战功赫赫,成为宁国的中流砥柱,似有横扫众国、一统天下的气魄,可为何不是吴国人,而是宁国人呢!
“各位请起,子韬今天带着家眷,穿着便服,请随意!”
跪在地上的民众没有想到,一个厉害王爷口中说出的话竟是这样平易近人,瞬间驱起了他们的惧意,让他们感到了他的亲近。
众人轻松的起了身,个个笑着看向夏宗泽夫妇二人。
林怡然说道,“各位还请自去忙,说不定,等一下我和王爷会到谁家铺子买东西哟!”
众人一听这话,个个喜得跑开了,“那我赶紧回去把铺子擦擦恭候王爷王妃的大驾。”
“我也是——”
“我也是……”
……
众人高兴的一窝风似的跑了。
楚玉恒这时才拱手行礼,“原来是宁王殿下,在下失礼了!”
“不知者无罪!”
“多谢王爷开恩!”
“常县景色还不错,楚公子自行逛一逛吧!”
“多谢王爷提醒。”
夏宗泽再次挽起林怡然的手,轻轻踱着步子,从容的走在夕阳里,留下一街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