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三月之后整个大明的河道桥梁数据都能整理出来,这速度已经算是快的了。
想了想,崇祯皇帝便开口道:“陕西灾民已定泰半,虽然如今已经开始了春耕,但是正如朕此前所说,防患于未然,大明诸省河道桥梁都需要疏通,尤其是黄河与长江。”
温体仁一听崇祯皇帝的说法心中就暗道一声坏了。
崇祯皇帝这位爷跟别的皇帝不一样,这位喜欢拍脑门子,什么事儿想一出是一出,说干就干不耽误。
如果说要修整天下的河道桥梁,这是好事儿。
但是这位爷一拍脑门子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全天下一起干,一起修整。
尤其是还提到了黄河长江。
这两个哪个是好弄的了?几千年来也没有谁说把这两条大河给彻底摆弄明白的。
而上一个喜欢全国上下都折腾的皇帝叫杨广。
如果杨广那位爷不是动不动就来个大工程什么的折腾一翻,再三征高丽,后边儿有没有大唐什么事儿还真就不好说。
如今这位爷也跟杨广杨皇帝一般喜欢折腾,到时候再折腾出乱子来又如何是好?
只是温体仁担心的事儿并没有发生。
崇祯皇帝接着道:“朕有意命天下各郡县在农闲之时组织百姓疏理河道,修缮桥梁道路,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温体仁斟酌一番后躬身道:“启奏陛下,若是在农闲之时组织百姓疏理河道倒是没什么,只是征发徭役不应太过,否则陛下一片爱民之心倒成了扰民这举,反而不美。”
崇祯皇帝却是摆了摆手笑道:“朕何尝说过要征发徭役民夫了?
百姓们的职责是种好地,就像朕的职责是当好皇帝,卿等的职责是辅佐好朕。
疏通河道桥梁已经不是百姓职责之内的事,因此,朕是要给钱的。
户部还要整理一份资料,各地的物价,工价,朕会派锦衣卫调取他们的相关档案以协助户部。
各地百姓可以参与,凡是参与了的就要发工钱,不参与的就没有工钱,多简单点事儿?
先从陕西、山西开始来,剩下诸省先组织着,慢慢来嘛。”
温体仁想了想,这倒是也行。
反正只要给百姓钱,而且还可以让百姓自己选择干不干,这样儿就不存在扰民的状况了。
至于说有没有百姓不愿意云干,或者光拿钱不干活的,这个倒是不用担心。
有钱拿还不愿意干的纯属傻子和懒蛋,这样儿的不用去管他们。
至于说想着光拿钱不干活的,大明律也不是摆设不是?
温体仁正想高赞一声陛下英明,却听着崇祯皇帝又开口道:“还有,那些比较危险的活计,比如需要开山一类的,就不要组织大明的百姓去干了。
如今毛文龙在东江那边干的不错,抓了不少的建奴,让他们去干吧,反正死了也不用心疼。”
……
温体仁和其他的朝臣们此时已经是满脸黑线了。
虽然说您老人家不把外族当人这事儿全朝堂上下都心知肚明,但是您这么直接说出来真的好吗?
要知道,朝堂之上有史官,哪怕是后宫之中也一样有人做记录的啊。
到时候您老人家大行了,后世一看起居注,好嘛,满大明朝堂上下都是这么些玩意?都是些不把外族人当人的家伙?
您老人家不要脸,咱们这些读书人还要呢!
温体仁躬身道:“陛下慎言,史书之上黑纸白字,千百年后岂不有碍陛下圣誉?”
崇祯皇帝却是冷笑道:“先有五胡乱华,后有伪元南侵,多少先贤心血毁于一旦,多少百姓遭了灾?谁把汉人当人看?两脚羊的帮事你们忘了?
朕没忘!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大明把他们当成两脚牛来使唤,这本来就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之意。
史书怎么写,朕又看不见,不去管他。至于士林之中,要是谁同情这些人,就跟他们一样的待遇就是了。
还有满朝的文武百官,把你们的屁股都摆正了位置!大明的百姓才是交了赋税供养你们的人,不是那些蛮夷。”
很好,这很崇祯皇帝。敢于在城头上暴粗口跟黄台吉对骂的崇祯皇帝如今说出来屁股两个字,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个觉得意外的。
崇祯皇帝又接着道:“朕以为,天地之间是有杆称的,不过,这称砣么,唯有天下百姓方可当之,卿等是定盘星,朕也不过是那根称杆子,挑着这江山罢了。
朕好朕坏,朕明朕昏,百姓自然会给朕一个公道,至于史书怎么写,随他去罢。”
温体仁和满朝文武都被崇祯皇帝这种不要脸的大无畏精神给深深的折服了——从来没有哪个皇帝这般赤裸裸的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更没有哪个皇帝如此的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就连被称为千古一帝的天可汗李世民,都想知道自己在史书之上是好是坏。
为此,李二特意找来记载起居注的颜师古说:“朕一字不增一字不减,不臧否,不菲薄,只想看看往日言行,明识己身,惩前毖后不使政务再有疏漏之处。”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哪怕是李二把颜师古捆起来后拿着刀子吓唬也没能看到。
连李二这种杀兄宰弟且为乐的皇帝都在乎自己的名声,偏偏是龙椅上的这位爷是一点儿不在乎。
崇祯皇帝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温体仁等一众朝臣目瞪口呆:“中军都督府给毛文龙下令,着他于辽东之地再多抓些蛮夷过来。
还有福建水师的郑芝龙处,一并有命令过去。但凡没有我大明户籍的,都按照无户之人处理,尤其是倭奴,最为上等。
告诉他们,抓来一个给五两银子的赏钱,尽管抓,朕有的是银子给他们。
但是让他们小心点儿,如果敢拿大明的百姓冒功,朕要他们的脑袋。着锦衣卫暗中监督。”
果然,这才是那个熟悉的皇帝,正从宁德长公主满了百天之后那个修身养性的皇帝只是假象,唯有眼前的这个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