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河间的那些官儿们来过后,他脊背后面的枕头下面,屁股下面的被褥下面,那都是信封。
里面就没装金银币的,更不会是铜钱,都是钱票。梁山军正式发行的钱票。
这个说:“……您老可要保重身体……”与他唠叨了两句,一只手已经就势把东西塞到了隐晦的角落里,叫他还能看见红色的信封的一角。
不显眼,也不是真就一点痕迹都不给你留下。
那个说:“……您要放宽心,这伤势养一养就好……”然后临走时候又塞了一个信封过来。
这当地的官儿,一个接着一个的,就没见有空手的。
带些瓜果加红包到公立医院里看望人,这已经是官场规矩了。
且不用问,那些个信封里装着的都是钱。
然而更要命的是,这些人都是谁,宋江那丈人可都不认得。他就不是在河间混的人,人是济南府的士绅,商贾出身但家世清白,为人善净仁义,故而当初并没怎的受改朝换代的冲击。
他不是没见过当官的,自从与宋江搭上亲,那济南府的府尹都要敬他三分。这次是去沧州买马的,结果听说那冀北涿州的价格更便宜,这人就去了。也谈成了买卖,有宋江立在那儿呢,一次性购入了三十匹健壮的驮马,这兴致勃勃的就去回乡,结果在河间府出了事故。夜里船给船撞了头,老太公并没因此受伤,却在停船靠岸后,下船时摔了一跤。腿骨没断,可也怕是骨裂了。
然当官的走马灯似的前来送钱,这却是头一遭。自然,他也清楚这是为何。
身为这些人上司的老泰山,人在河间遭了罪,他们怎么着也要表示下“歉意”不是?要不然,可不就是少点什么了。
但作为安稳渡过了那段危险时期,还叫家族发扬的愈发广大的主儿,老太公却是知道这钱收的烫手。那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通知女婿。
他虽然觉得不妥,却只是外行人,那老女婿才是真正的‘内行’。这事儿该如何处置,全看宋江的才是。黑三郎也没推辞,叫人接过那托盘。这笔钱他还真需要好生处理了才是。
这边叫人接过去,那边宋江大舅哥就说了,“妹夫见谅,此事恐真要于您麻烦一二了。父亲与我商议来,这河间是待不下去了,亦不能再待下去了。”这才几日时间,他手中就收了上百帖子,要说他是否心动过,那必须是要承认下的。也因此才觉得这河间真不能呆了。
如果因为他一着不慎把宋江牵扯了进,那他就是顶大的罪人。
“泰山要还乡去?”宋江心中一喜,可面上却露着忧色与怅然,还有一丝丝感激。
这丝感激叫老太公心里不知道多么受用,自己为女婿考虑,那也要女婿能认才好不是?否则不说是媚眼抛给了瞎子,也叫人凭白气闷不是?
反正当天下午,谁也不知,宋江就亲自把满心乐意的老太公送上了船。
临走之时人兀自拉住宋江的手说:“那钱是隐患,姑爷是官场中人,今上又是个痛恨贪赃的,这万万不能留下隐患。”
“泰山放心。宋江回到真定,即把钱财捐给善堂,留下凭证去按察使处做个公证。定不会留下隐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