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谦前往冶金所时候,内阁官署,宗泽事到吏部,正好看到一脸忧愁的赵明诚走出来,他见了宗泽,挤出点笑脸,宗泽看他样子就知道闻焕章又给他下达了任务。随着科举的结束,陆谦酝酿了好一段时间的‘改革’就要推出了。
前文他已经说过,举人、秀才之名号,日后有用。那便指的是现下。
日后他治下,国家开科取士及第者曰“进士”也;省府开科取士及第者曰“举人”也;州府开科取士及第者曰“秀才”也。
秀才者可为州县公人,举人则可为省州官署公人,亦或授从九品官身,下县为乡官;进士者则为八品官身。后者至少是一个干部身份,但都有观政期,也即是实习期。
如此可谓是放权于地方官府。
陆齐虽将举人、秀才压低的可怜,但好歹能步入公门。要知道,齐国可无所谓官吏之分,不会如赵宋一般把文案、押司、保正、里正、户长、乡书手等吏员视为“服役”。这跟普通百姓的服劳役比来是天壤之别。
北宋的役法有差役和夫役。后者便是百姓服劳役,而前者却是地主对朝廷的职役。包括现任文武职官和州县胥史,这方面倒是把官吏合一了,以及形势户和官户。豪族称形势户,官员家属和他们的后代都称官户。王安石的免役法规定,形势户和官户享有免役特权。差役由主户中的一、二、三等户,即晁盖、宋江这般的大小地主充担。
但现在,陆齐法制,普天下之民无所谓分层分等,都当服役。不愿意服役者,当出两役之钱。
陆谦治下,官吏无有分途,如秦汉一般官吏相通。如此法制对于‘宋江’之流乃是天大福音。这天下间不可能到处都是‘宋江宋公明’,可沧海之大总有遗珠。
闻焕章乃内阁次辅,更兼任吏部天官,因为那举人、秀才之事,与赵明诚上下接对,谁叫现下的礼部尚书水准不够呢。
虽然是地方官府主持科考,然礼部亦要派出学官,但天见可怜,礼部现如今那里有那般多的学官啊。这就要从他处抽取,如此却又叫别处升起波澜。
近来,内阁内次议事,那樊瑞都是躲着闻焕章走。赵明诚就更是如此了。
宗泽停下问了一下情况,赵明诚大概说了。此事他已经在做,但短期内就要抽出这般多学官,谈何容易?而且那科考之题,地方与礼部亦有纠纷。总之是还一团乱麻。
“赵明诚更胜太平官也,闻相公何以逼之太甚。那礼部官佐,你还能有不知?”在闻焕章对面坐下,宗泽悠悠说道。
闻焕章抬头看看宗泽,哼道:“他于你诉苦了?做事不快,告状倒快。数十名学官抽调,他都多少日了,不给他点压力就给我拖着。”
在闻焕章看来,那举人、秀才之科考,实属大好事也。一可得士人,二可安士林。早施行一日就早给陆齐带来一分助力。
如此进入九月,齐鲁、淮南之地,已经尽数传遍了两个名词:举人、秀才。
而于士林骚动一般到来的,还有泥沽寨的一封飞书,却是自八月末,泥沽寨对岸契丹地界的难民人口猛增。
这却也可以理解。南北互贸,大批的粮食、铁器、布匹等物送到北方,为梁山军换来大批的合格战马、皮革与牛羊。辽国拿到了粮食、丝帛后,虽然分播出一部分用以赈灾,但对比整个南京道的难民来,这却是太少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难民中有很大一批人乃辽东流亡之民。后者中虽有一些青壮被编练为怨军,此乃学赵宋故技。后者那庞大的军队可不就是在一次次天灾来临的时候,择其青壮为军,以此安民而得来的么。
可随着前遭大败,这一策略却被辽国上层人物给否决了。
因为怨军的战力太弱了,却又要耗费那般多的粮资。你兵甲上可以短缺他们,但被服口粮上总不能还短着他们。几万人可不是小数目,而他们在战争中的表现则又极其恶劣。甚至那蒺藜山之败的一大因素就是怨军中有人不稳。
虽然这不能怪罪人怨军,北地那般寒冷的季节,怨军数万人却连御寒衣袍都无法保证,能稳定才有怪。但这话题就又转回了老问题上,怨军耗费资粮。
契丹贵人更倾向于把仅有的宝贵物质,用来安顿草原,以好在余下的时间里编练出一支契丹人组成的威武铁骑。只有契丹本族强大,才是辽国真正的强大……
你不能说人家考量的不对,可这却把南京道上无家可归的数十万乃至更多的难民给害苦了。
但笼统的来看,南北人心之得失,国势之涨落,国真是公平公允。这人世之间充满了无数的不公平不公正,但这天下大势中却又充斥着大公平大公正啊。
就像那儒学瞧不起工匠,千百年中斥之为奇淫技巧,最后却被工业彻底碾压成渣;赵宋以文驭武,重文抑武,最后却被游牧民族以红果果的武力彻底打爆。
这就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