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漠臣在听到夏恩恩生病住院后,黑色的眸中迅速闪过一抹担忧,但是能从夏苡薇的话中听出,儿子的病并不严重。
不过很快,严漠臣就明白了夏苡薇的来意,也知道她刚刚为什么第一句开口的话就是问他的母亲。
“是我妈给恩恩转院的?”
夏苡薇点头:“严夫人想对恩恩好,我没有异议,但是不是以这种方式。你知不知道我没有在医院里找到恩恩时有多害怕?知道医院私自给恩恩转到了其他地方我有多生气?我才是恩恩的监护人,难道这么重大的事情可以不经过我的允许,任何一个外人都可以做决定吗?”
听到夏苡薇口中的‘外人’,严漠臣说不清此刻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曾经他是她最亲密的人,如今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这一切,她都忘了。
如今她的家人当中,已经不包括他的存在。
严漠臣看着她片刻,徐徐的垂下了眼帘,掩饰眼中流露出的一抹涩然,在这一刹那,几天连续工作的疲惫忽然向他席卷而来。
从没有一刻,让他感觉到这样的疲倦。
“我能体谅你的感受,我会和我妈谈一谈。”严漠臣转身走过椅子上坐下,双手掐了掐太阳穴的位置。
夏苡薇的情绪稍稍缓和,看着他的表情中也掺杂了一丝复杂,如果不是严母的举动让她没办法容忍,她不会来找他说这些话。
“对不起打扰你的工作了,我先走了。”夏苡薇又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最近似乎消瘦得不成样子,忍了忍,还是将关心的话吞回肚子里,也怕会让他误会。
转身走到门口,这时沉默的严漠臣却忽然出声:“听说,你前一阵子和他去英国了?”
夏苡薇停下脚步,没有回身。
严漠臣和盛世有合作,要知道她的行踪,对他来说很简单。
她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让严漠臣有些不敢继续问下去,而是将话题一转:“你就从没有好奇过恩恩的生父是谁?这样将自己和儿子交给另一个男人,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夏苡薇很久没有出声,最后,才微微偏过头:“我当然想过,但是对方没有失忆,如果他想要负起责任,那么五年了,他有足够的时间决定出线。可是,他没有。”
严漠臣的眼神微闪,迅速暗了下去:“也许.........他是有什么苦衷。”
“我不会做无所谓的遐想。也许,我选择忘记过去那段记忆,是想重新开始。而我现在做到了。我也不想再回头。”说完,她打开大门离开。
严漠臣久久坐在原位,倏的酸酸涩涩的笑了。
她不想再回头,的确的确,当初他伤害她那么深,任何女人只要神智健全就不会再回头。
向婉,前半生我欠了你那么多,现在,竟然连偿还的资格都没有。
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也不过如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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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漠臣又独自在办公室呆了许久,才拿起外套离开,驱车回严家。
严家二老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到,都坐在客厅里,正襟危坐的等着他。
一进门,严漠臣就直截了当的问:“为什么这样做?”
严父看了一眼儿子,身旁的严母反问道:“她去找你了?”
严漠臣将外套丢在沙发上,坐在两人对面,形成对峙的态势:“你们是长辈,她不好说什么。但是你们也要做出当长辈的榜样来,不经过孩子母亲的同意就带走孩子,你们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那你又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接连遭到逼问,严母也终于忍不下去:“突然知道自己有了孙子,严家后继有人了,我有多高兴你能体会到吗?可是还让我忍着不能去见他,更不能将他带回家,你觉得我会甘心吗?他不是别人,身体里流着的是我们严家人的血!我凭什么不能参与到他的人生中?我是他奶奶啊!”
严漠臣沉默了。
严父见两母子彼此态度都很坚持,也忍不住开口:“阿臣,你想过没有,现在追回夏小姐还不晚。一旦等她带着恩恩嫁给别人,你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严漠臣看向父亲,皱眉:“什么意思?”
“你觉得亏欠他们母子俩,就去补偿啊,偷偷的躲在人家身后算什么,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是这么懦弱的男人?如果你坚信自己能给他们母子俩幸福,就想办法将他们追回来,女人的心都软,只要你真心对她,她难道会永远都不对你动心?再者说,夏小姐当初这么年轻就帮你生下儿子,必定也是对你有感情的。真正的爱情,不是说忘记就可以忘记的。”
父亲的一番话让严漠臣陷入沉思当中,其实向婉不是夏苡薇,可是又是,因为向婉曾经对他的感情,丝毫不会比真正的夏苡薇要少。
“我和你妈已经商量过了,这个孩子我们肯定是要的。夏小姐如果一旦嫁到富裕的人家,再婚了,能争取到抚养权的几率真是少之又少,我们不会去冒这个险。反正夏恩恩是我们严家的血脉无疑,你如果坚持不出面,那么就由我厚着脸皮去求夏小姐,实在不行.......”严父顿了顿,又说:“打官司也无所谓,只要能争取到孩子,什么手段我都会用。”
严父虽然现在退休在家,但当初也是掌握着几千人饭碗的严氏董事长。只要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包括连严莫臣都没办法阻拦。
“你好好想一想吧。”严父留下这句话,就回到书房。
另一端的严母这时也叹了叹:“能娶回夏小姐,也是最两全其美的方法。就算是念在她是恩恩母亲的份上,我也会将她当做自己的儿媳妇好好的对待。作为长辈,我也不希望最后走到打官司那一步,可是如果真是被逼到没办法,撕破脸皮我也不怕,反正我就只有这一张老脸。”严母苦口婆心的说:“阿臣啊,你真的变得很多,要是放在以前,你不会这么优柔寡断。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你,让你在这件事上这么举棋不定?”
严漠臣独自坐在沙发的对面,微垂着头,久久不语。
严母无奈的说:“总之你自己想清楚,与其闹上法庭只带回恩恩,不如想个办法,将他们母子两个都带进严家。孩子啊,终究还是要有亲生母亲陪在身边,有个健全的家庭,对他才是最好的。”
这时,严母起身:“我和你爸等着你的答案,但是记住,我们都老了,已经等不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