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道很清楚赵昀也心里明镜儿似得,从蔡州城到襄阳城,再到襄阳城过江将信报送到临安,即便是以兵部的八百里加急也至少得三五天才能送到,如今赵昀再急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的,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等,等孟珙那边能够力挽狂澜,在如今的紧要关头能够传来好消息。
这样的话,太子册封大典不仅不会有任何的波折,也能够让如今暗流涌动的临安城安稳一些。更能让赵昀重拾一些信心。
“不过......”贾似道说道这里有些迟疑。
“师宪有话但说无妨。”
“孟帅在心中还提了一件事,这一次信阳军失利,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户部至今都未曾将过冬衣物粮草兵械都所需之物运往襄阳城,而这也是导致信阳军在大雪之中受困于蔡州城下的主要原因。俗话说的号,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是如今孟帅帐下的各路大军,却是各个缺衣少粮,面对如狼似虎的蒙古大军,我大宋兵卒本就战力不足,粮草之事又如此拖后腿,户部在此事上有不可推卸之责任。”
贾似道说道这里顿了顿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赵昀继续道:“谢大人在户部任上经营多年,按说定不可能出现此等纰漏,如今在孟帅挥师北上的紧要关头,却是出现粮草兵需一直未曾实数足额运抵的情况,而圣上并未曾收到半点消息,若说朝中无一人知道此事,那定然是绝无可能,若是没有这蔡州之战,真要等到那口温不花再次南下,孟帅再告知朝廷襄阳缺衣少粮,那时候陛下和朝廷才知道这事,怕是为时晚矣。依微臣看来,这才是更为要紧之事啊。”
出乎贾似道意料之外的是,赵昀再听到这番话之后,神情却是显得颇为怪异,让贾似道心中倒是有些捉摸不定了。赵昀的这番姿态,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件事背后的事情并没有他看到的想到的那样简单。
......
白雪皑皑的蔡州城终于风雪初歇,久违的寒阳带着万丈冷芒出现在天穹之上,照射在银妆素裹的大地上,似乎要将整个天地都变成光的世界。
蔡州城城头之上,一身锦袍面白无须、犹如一介书生的史天泽眯着眼睛看着城下一望无际的黑压压连绵营帐默然不语,良久之后才缓缓将按在城头之上早就冻僵的双手收回插入袖头内,沉声道:“那孟璞玉的帅帐既然已经到了蔡州城下,那么邓州、唐州、颍州三城怕是已经丢了。”
“我看那孟珙想要升官发财是想疯了头,就算我们将包括蔡州城之内的四地拱手送给他,他又能守得住几时?只要王爷将河北路的后金余孽平定,大军再次挥师南下,长江以南除了孟珙的襄阳城还能苟延馋喘外,还不是我大蒙唾手可得之物?
站在史天泽左侧的一彪形大汉闷声恨恨的道。
整个蔡州地界,能够跟史天泽并肩而立还能说话这般随意的除了张柔外,再无第二号人物了。相对于身材修长面白无须更像一个书生而不是武夫的史天泽,同样也被视为口温不花左膀右臂的张柔显然就要上相的多了。满脸的络腮胡子,虎背熊腰,声音洪亮,算得上实打实的武夫。此际大冷的雪天,依然赤裸着一条裹着麻布的右臂,点点血腥味和着刺鼻的草药味道传出。
此刻的张柔心情实在不能算的上是能够有多好,夜袭失败拼个两败俱伤不算,最后信阳军在指挥使任义的身先士卒下拼死反扑,险些将同样身先士卒的张柔都给陷在阵中,若不是张柔身边亲兵的拼死相救,再加上任义的信阳军个个冻的手脚冰凉连兵器都险些拿捏不住战力大跌,张柔能否全身而退都还得看运气了。
听到张柔的话,史天泽微不可查的皱皱眉头:“德刚兄(张柔,字德刚),你我兄弟二人同那孟璞玉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当初同攻金国之时,你我二人可是还同那孟璞玉有过同袍之义,虽说如今各位其主,却也不必如此刻意贬低与他,若是那孟璞玉真是贪功冒进之人,怕是这十数年来,也不会平步青云坐上如今手握数十万重兵之高位。”
“哼!只能说是那宋帝实在无人可用罢了。”
听到张柔的话,史天泽倒是微微一笑,也就不在这个事情上纠结,话锋一转道:“如今城内可用之兵不多,伤患无数,粮草顶多足够我等坚持半月之久,若是按照德刚兄所言,不必固守这蔡州城,将四城拱手送与那想要升官发财的孟璞玉,先不说王爷和朝廷那里我们如何交代,仅仅是如今大雪封堵,道滑难行,三万精骑已无可用武之地,更莫说还带着数万伤残,若是那孟璞玉铁了心要拼个鱼死网破衔尾追击,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