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帮着妻子撩起汗湿的鬓发,声音不再冲动颤抖:“婶儿,你救救她们!不管结果咋样,咱们都尽了力,我不怪你,我们全家都不怪你!”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那个稳婆的身上,枝儿娘“哇——”的一声,再也控制不住的“噗通”跪倒:“她婶儿,你就把所有的本事都使出来吧!枝儿就算是死了,我们也不会怪你,可是,咱现在不能干看着孩子等死啊!”
筋疲力尽的枝儿,再次苏醒过来,她有气无力的看向丈夫,眼角儿里,一颗颗泪珠无声无息的滑下,那是对生的留恋,对丈夫的无限难舍,还有无尽的遗憾——
女人的哭声,在这间小屋里此起彼伏,稳婆的手,开始探向那个鼓鼓的肚皮,小心的摸着,摸着,看向渺渺。
“哥,把人参片再给嫂子含一个,跟嫂子说说话,别再让她睡着了,婶儿能帮嫂子生下来孩子,一定能!”渺渺搓搓脸,坚定的笑了笑。
稳婆的手,越来越有力度,她的脸上都是汗水,却顾不得擦一擦,渺渺的声音低喃着:“哥,嫂子,孩子动了,胎位要正过来了——嫂子,我看到孩子了,是个男孩儿,真漂亮,你可别睡,这头真圆,这是我的侄儿,我会很疼他的——”
大成紧紧抱着妻子的头,枝儿努力的睁着眼睛,在渺渺的描述里,感受到了新的希望。
他两个都看不到,渺渺此刻,是闭着双眼的,她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在进行一种心理暗示罢了。
稳婆的汗水,还在滴落,在最后一把揉推之后,她的声音有些凄厉:“枝儿,吸气,呼气——向下用力,再来,跟着婶儿一块儿——吸气——呼气——用力——”
渺渺从热水中捞起一把大剪刀,小心的递到稳婆手中:“我在外面,听说过可以侧切一点儿边缘,孩子出来的快,实在不行,你就下手,别含糊,出了事,我担着!”
稳婆抓了剪刀,看看渺渺,再看看大成,手抖了一抖,再次丢入热水中。
气息奄奄的枝儿,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再昏迷过去,她的丈夫,正用力的在身后抱着她,不断地叮咛:“枝儿,你要挺住,孩子快出来啦,你是她的娘,得疼她呢!”
稳婆终于大声宣布:“骨缝开了十个了,枝儿,孩子生下来没问题,再使把劲儿!”
渺渺松了口气,看看已经提不起气力的大嫂,出口一句遭人恨的话:“大嫂,这孩子可马上要生下来了,你要是挺不住了,我哥还得给孩子找个后妈,万一人家不疼这孩子,整天又打又骂可怎么办?还有啊,你要是因为生这个孩子死掉了,外人会说这孩子是个丧门星,克母的,你想想,那得多可怕?”
枝儿的亲娘,还有荷花后娘,后槽牙都磨得“咯吱咯吱”的响,就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拼命留在产房里不说,还专门拿这种戳心窝子的话刺激要死的人,谁说后妈就一定又打又骂了?荷花打过你吗?
却不料,一直翻着死鱼眼一般奄奄一息的枝儿,就在听了这么一番话之后,“嗷——”的一声,鲜活过来了!
稳婆大声操控着节奏:“吸气——呼气——好,用力——再用力,看到孩子的头发了,再用力点儿——”
枝儿的最后一点爆发力泄尽,身子软软的瘫倒在丈夫怀里。
稳婆的双手接住了一个婴儿,血肉模糊的样子,让渺渺再不忍心观看。
屋子里的气氛,忽然间凝滞了。
这孩子,没有哭嚎,无声无息。
它的母亲,拼尽了死命生下来的孩子,竟然是——
荷花娘与枝儿娘,连哭都忘记了,傻呆呆的站在那儿。
只有那个稳婆,三下五除二,掂起那孩子的脚丫子,照着屁股“啪啪”的怕打着,一下,两下,三下,当所有的人都不忍心再听到那沉闷的击打声响时,那孩子忽然蠕动了一下,口鼻中滴出几块污物,“呜哇——”一声,如同小猫小狗的轻叫。
孩子没事了!它会哭了!
稳婆长舒了一口气,把孩子放在包被上,取了布巾子,为她擦拭一下污迹,熟练的一包一系,递到大成面前:“是个千金!”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