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生猪管理的部门很多,有畜牧、工商、卫生、质监、商贸等。但这方面的业务到底该归谁管,出了问题由谁负责,法律法规的规定并不是很明确。比如说,畜牧部门主要分管的是对活猪存在的几十种疾病的检验查处问题。而生产销售环节,应由工商部门查处。畜牧部门平时在检查中若发现注水肉等问题,只能向工商部门报告。工商部门可以按掺杂使假进行查处。而这些问题,卫生部门和质监局也有权力查处,结果就是由于分管部门太多,很容易出现谁都管或谁都不管的问题。所以大家收费的时候,自然是奋勇当先,而需要负责的时候,就踢皮球了,这也是很正常的吗,趋利避害是人类的天性吗。
马东江摇了摇头,方家这一手虽然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估计那么屠宰场主们有些人心里会为之动摇,但是对于改变目前家乐福超市的处境,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做用。厂子规模再大,没有足够的生猪供应,有个屁用
奉元周边市县的待出栏生猪,已经有百分之七八十以上都被那些屠宰场们所预定了,而且这一数目还在缓慢地上升,家乐福超市所扶植的那两家屠宰场,想在奉元周市县收购生猪,要付出比正常市价高出三成甚至于到五成的价格,如果说再不卖注水肉,已经是注定亏损这屠宰业可不是什么高新技术产业,更不是垄断行业,没有那么多的高利润可供他们挥霍。
“嘿嘿,你们打你们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马东江低声地冷笑道。反正注水肉上出了事,也是众部门一起担着,大家平均平均,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一消息自然很快地也传到了屠宰场主们的耳朵里。为了这个,他们聚集一堂,讨论如何面对家乐福超市的这一手。
“这方家出手还真是大方,便宜了任爱党和吕正仁他们,虽然企业没有了控股权,但是他们的个人资产这一下子就增长了百分之五十”齐远华挥舞着胖乎乎的拳头,愤愤不平地道。这种好事情,怎么就落到了他们的头上。任爱党和吕正仁那两家屠宰场,资产都在三四百万以上,这一下子,个人资产就多出了小二百万小二百万啊足够重新再建一个屠宰场了自己拼死拼活地干了这么多年,不惜冒进牢的风险,全部身家也不过百万元,任爱党他们不就是抱紧了家乐福超市的大腿吗,这一转手就多得了小二百万这让他心里如何能够平衡得起来
左爱军疲惫地摆了摆手道:“齐场长,说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家乐福超市这明显是在向我们宣战吗咱们两家屠宰场,在奉元市里就算是大的了吧?可是咱们两家的净资产能有多少钱?把咱们两家捆在一起,也比不上人家一家任爱党和吕正仁他们现在可是咱奉元市里屠宰行里最大的两个场主。有了这么多钱,人家就有底气继续和咱们抢购生猪了,也可以在邻省大量收购生猪运回奉元,到时候咱们怎么办?”屠宰场的流动资金已经大半被压在了生猪采购上,要是出个什么变故,搞不好今年第四屠宰场就要亏损了。虽然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国营屠宰场的场长,但是这个位置惦记的人也不少,要是真那样的话,左爱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再在场长的位置上坐下去了。
“左场长说的对,目前的当务之急,不是羡慕任爱党和吕正仁两人的好运气,而是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有人大声地附和道,“家乐福超市那可是财大气粗,随手划拉出来一笔资金,就是数以百万计的,咱们要是和他们比财力,恐怕最终反而要把咱们全部都拖垮了。这一批生猪的采购价就高,这鲜肉的市场价要是再保持原状,咱们可就白忙和了”
“白忙和?兰场长,你这话就没意思了,要是让家乐福超市遂意了,日后谁也别想卖注水肉,到了那个时候,才是大家喝西北风去的时候一时的亏损总比彻底地翻不了身好”齐运华冷笑道,“就你那个半大不大的破场子,日后还能和人家任爱党和吕正仁比吗?真是鼠目寸光”
“鼠目寸光?您齐场长倒是高瞻远瞩,咱们这样和家乐福超市对抗下去,人家最多大不了日后不卖鲜肉了,将这一块业务割舍掉,撑死了不过是十指断其一指,可是咱们要是败了,恐怕在座的朋友们,倒有一半人要面临着上级的问责。还有一半人,也得千方百计地弥补亏空。齐场长,还有什么底牌,你也露个底吧。也好让大家有点信心”又有场长大声地道,“我可是听说了,家乐福超市和任爱党、吕正仁他们的业务人员,正在晋省采购生猪,要是等他们将那些生猪运回来,恐怕这市场就乱了”
人们不禁哗然,要知道他们这些人的打算就是挟生猪以威胁家乐福超市,要不家乐福超市收回对注水肉假一赔百的承诺,要不家乐福超市提高柜台鲜肉的销售价格,从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形成潜规则——家乐福超市高价出售不注水肉,市场上则以相对低的价格出售注水肉。奉元市民们可以根据各自的经济实力选择。要是这样的话,自然家乐福超市的鲜肉销售对于他们也就构不成了威胁了。毕竟在奉元市里,收入偏低的市民还是占大多数,哪怕只是一两毛钱的差价,也足以令很多人放弃家乐福超市的放心肉了。这样的话,他们也就达到目的了。
“慌什么?他们愿意到晋省收购生猪,就让他们去好了收购到了生猪,他们不还是得拉回来屠宰吗?有本事他们在那边屠宰完了再拉回来一个个的,听风就是雨的,成什么模样”齐远华冷笑道,“你们啊,我就不说什么了老祖宗早就说过了,舍不得媳妇,怎么套得上色狼一点点可能的损失都不想吃,就想着坐享其成等着天上掉馅饼啊世上哪有这样的美事?你们要是觉得不保险,可以退出啊,不过我告诉你们,退出容易,但是你们想要再进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现在有三心二意地要退出的吗?要是想退出现在就给我出去地球不是没有了你们,就不会转了”
他的这一番咆哮,在场的那些人反而静了下来,不再多言了。
“我告诉你们,他们会到邻省里购买生猪,这个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料到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他们其实走了一步昏招其一,他们这样做,会得罪奉元本地的养猪户,放着本地的生猪他们不采购,反而去照顾那些晋西佬的生意,身为秦西省人,秦西省的企业,这是吃里爬外的行为只要给那些养猪户们留下这样的印象,他们日后的生猪采购,比起咱们来,成本就要高”看着微微点头的众人们,齐远华得意地道,“其二,他们在晋省买的生猪,最终不是还要运回奉元屠宰吗,嘿嘿,这外省的生猪,进入咱们省,就能那么顺顺利利地进来吗?他们想得也太容易了”
在场的人们面面相觑,很快,就有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在华夏,尤其是地方保护主义盛行的时候,想要拦阻外省市的商品进入本地,政府部门多的是办法和理由,而且这种事情,他们也喜欢做,因为这样可以保护本地的企业有足够的收入纳税。所以,在华夏的很多地方,在秦西省的很多地方,当地人只能喝到本地产的酒,只能抽本地产的烟,用本地产的化肥,即便它比其他地方生产的同类产品质次价高为了解决“本地企业产品在本地市场占有率偏低的状况”,“让优先使用和保护地方产品成为群众的自觉行动”,很多地方政府还专门成立了商品流通秩序整顿办公室,也就是人们后来简称的“商整办”
齐远华挥舞着手臂,大声地叫道:“现在,我们的关系已经在晋西省里这样做,但是请诸位们也不要闲着,发动你们的关系,层层设卡,不让来自晋省的生猪有一头进入秦西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