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佐竹说:“是冯顿。他是总参情报部系统的。他的公开身份是香港鸿亚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封锁机场和港口,也是他布置的。在这次行动中,我一直和他配合。”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杜自远有些急迫地问。
“今天晚上,已经安排好了。在‘兰桂坊’单间里。”黄佐竹小声地说。
杜自远喝了一口白开水,回头望着窗外。外面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雨还在下着,似乎永远也停不了。他起身走到窗前,立刻有『潮』湿的雨丝飘到他的脸上。他希望黑夜早一点来,也希望早一点开始行动。
对这一次香港行动,他越了解情况,心里就越没有把握。他感觉,也许今天晚上,郑远山就可能上了某一条小渔船,消失在黑暗的大海里。
终于等到夜里,杜自远和楚伯林坐在“兰桂坊”的单间里,默默地喝着茶。
大约在夜里十点多钟的时候,单间的门被轻轻推开。门口出现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他有一颗圆圆的光光的脑袋,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他脸上的肉有几条横纹,『露』出一丝凶相,或者说是狡诈。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双小眼睛,尖锐如鹰隼,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杜自远。
杜自远慢慢地站起来,也谨慎地盯着他。低声说:“冯先生?”
那人轻轻关上身后的门,说:“是,我是冯顿。杜自远?”
杜自远一点头,并伸手请他在桌旁坐下。他倒了一杯茶,放在冯顿的面前。
有几分钟时间,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互相注视着,掂量着,似乎在判断彼此之间可以有几分的信任。这是他们第一次打交道。
冯顿先开了口,果断地说:“郑远山在两三天内还动不了。但台湾方面正在做准备。我相信,最大的可能就是从某一个小渔港,藏在一条走私船里离开香港!”
这两点,也正是杜自远最忧虑的。他其实从黄佐竹那里已经知道这两点。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应该怎么办!
冯顿又说:“上面是怎么交待的?”
杜自远小声说:“‘向部’的意思,是让我把人带回去。但我感觉,似乎也有实在不行,就立刻严厉制裁的意思。你的想法呢?”
冯顿摇摇头,“杜先生,不要鲁莽。还是严格按‘向部’的意思办吧。这件事我考虑了一天。我现在能做的,或者说必须做的,一是寻找郑远山的藏身地,二是寻找他可能离开香港的码头。这两点能做到一点,我们就能完成任务。”
杜自远说:“冯先生,我这次带来的人不多,并且人生地不熟。你要帮助我。”
冯顿点点头,“我已经安排好了。其实我们昨天就开始寻找了。你带来的人和我的人混在一起,互相帮助,这样比较好。另外,我给你安排了一个新的住地,在『潮』海饭店。你住在那里比较安全。在那里,我说了算。这样,我找你也比较容易一些。有什么情况,我会随时通知你。”
杜自远用力点点头。这时,他又问了一句他非常疑『惑』的一个问题,“冯先生,郑远山这次出逃,怎么就会逃掉了呢?我听说国内用了很大的力量追捕他,却让他逃到了香港。不应该呀!”
冯顿低着头,沉默了很长时间,却说:“你等着瞧吧,这次的行动结束之后,会有一些人受到处分!他妈的,要么是有些人疏忽了,要么就是有些人故意放纵!我不该说这些。我们争取完成任务吧。最后一句,按‘向部’的意思办。”
杜自远盯着这个『奸』商一样的人,心里忍不住就会想起张伯为。他们很像。但他绝对相信张伯为,却很难相信这个冯顿。他一时想不清楚,他为什么不相信这个冯顿。他心里有一丝直觉,冯顿似乎没有对他说实话。
身为情报人员,这种感觉令人恐怖。就像是脚下不稳,身后又藏着危险。这是一种非常不踏实的感觉。
杜自远心里藏着疑虑,谨慎地注视着冯顿。
其实,冯顿也一直在注视着他,观察着他。冯顿也是在隐蔽战线里征战多年的老特工,谨慎和审视,是他眼睛里唯一的光芒。
此时,他轻声说:“老杜,今晚我们还要继续寻找郑远山。在『潮』海饭店,会有人通知你的人,在什么地方参与行动。其他的,明早五点,我们再联络。我还有一个约会,要早走一步了。”
冯顿站起来,和杜自远握了一下手,就离开了单间。